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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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李琛興沖沖地到了一處湖中亭。他下車之時就將車夫打發開了，只因漆睿在心中說要保密。李琛不疑有他，徑直朝亮著燭光的湖中亭走去。
有道身影背對著他，坐在石凳上，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他看不清那人，只道是漆睿，連忙快步向前，到了近處，他才停下，朝那人背影作揖，口中敬道：“漆大人，小子李琛來遲一步，實在罪過。”
他垂著頭，感覺有人朝自己走來，一雙黑面繡銀竹的靴子走到了面前，他盯著靴子有些面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大哥。”一道略帶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琛一楞，連忙擡起頭來。
眼前的人不是什麽漆睿漆大人，而是他的親弟弟，李赟。
興許是夜色太暗，李赟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陰沈。
看到這人竟是李赟，李琛著實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道：“二弟，你怎麽在這？”
李赟笑了笑，表情看上去更加的扭曲。
只見他手臂霍地一甩，緊接著，李琛就感覺自己胸口傳來一股劇痛，他低下頭，看到李赟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而他心臟上方，則插著一把匕.首，只餘下黑色冷酷的刀柄。
李琛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口，卻一句完整的質問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痛苦的嘶鳴。
月色慘淡，李赟看到了自己親兄長瞪圓的眼中倒影出來的不敢置信和恐懼，他不為所動，伸手猛地使勁，李琛頓時站立不穩，栽過欄桿，隨著一聲水花巨響砸入湖中。
李赟走過兩步，眼看著李琛在水中無力掙紮兩下，沈沒湖中，等了半晌沒有動靜，這才悄然離開。
而車夫等了一個時辰，眼看這宵禁時間都快到了，這才趕了過來，但是湖心亭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李琛的死訊傳出來，已經是第三天了，李家人瘋狂地找了一天人，最後從湖底將屍體給打撈起來了，聽說胸口還插著一柄匕首。
李家人第二天發現人不見了，就派人去詢問過漆睿，但漆睿一口否認自己曾經給李家送過書信。
第三天李琛的屍體被找到，漆睿莫名其妙地就背了一個黑鍋，不過他自然是不肯背的，他撇得幹幹凈凈，直接嚴明自己那天正在醉仙樓待客，掌櫃和夥計都可以作證，如此又怎麽會派人去給李琛送信邀他赴約？
漆睿這話雖然是把自己摘出來了，但是有心人很快就查到了他口中的客人正是唐家被退婚的那個唐問。這倒叫人心中好奇心更甚了，這漆睿又如此年輕，難免不讓人多想。
前不久唐家曾經嘗過的痛失長子的滋味，李家人這回也嘗到了。
李家。
李振庭眼睛赤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年老的野獸，他死死地握著棺木，盯著被泡的發白的大兒屍體，悲拗難耐，終究落下了兩滴老淚。
其實他根本就不懷疑這件事是漆睿做的，漆睿沒有動機也沒有必要，他初來乍到，跟李家無仇無怨。這件事根本都不需要查，他心中就已經知道了誰是兇手——唐家！
還有比唐家更具備動機的仇家嗎？唐家前段時間唐逸天死了，現在唐鶴華這個老狗就設計殺了他的大兒！
在李振庭身後，李赟穿著一身麻衣，垂著頭，神色悲戚。沈浸在悲痛中的李家人，誰也沒有看到李赟臉上浮現出來的笑容。
與此同時，唐家也早就收到了這個消息。若不是知道自家沒有幹過這種事，唐鶴華都要以為這事是他們幹的了，雖也疑惑，但是著實大快人心！
唐鶴華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暢快地揚天大笑，李振庭一輩子作惡，沒想到有一天會報應到自己身上來吧。
“李家定然也以為是我們做的。”唐問得知這個消息，就過來找唐鶴華了。
唐鶴華又大笑一陣，這才道：“懷疑便懷疑，他們難道還能憑空捏出證據栽贓到我們頭上來嗎？”
唐問道：“這可說不準，李家可不是什麽講理的人家。雖然大快人心，但是這個黑鍋我們可不能背，壞了唐家的名聲。”
唐鶴華聽了這話，激昂的心情也平覆了不少，他點點頭，讚同道：“不錯，正是此理！”
他轉而想到前天唐問被漆睿宴請的事情，便問道：“問兒，你那邊怎麽樣了？”
唐問成竹在胸，“爹，你放心。”
唐鶴華欣慰點頭，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女兒竟然這樣能幹，說要建染坊，竟然真的建出來了，而且卓有成效，連一向清高的漆睿都讚許不已。
等事情落幕，唐家就正式開始涉足絲綢，李家老狗，他很快就知道，打擊不單單是兒子被人殺了，呵呵！問兒，你放手去做，需要多少銀子多少人爹都給！”
唐問從唐鶴華處出來，徑直去了母親處。數月過去，陳氏從失去兒子的打擊中恢覆了些許，但是精神還是不太好，唐問得空就過去陪她。
如唐家人所想，外面的人也猜測唐家就是這次的兇手。畢竟之前有過那樣深的恩怨，傳言唐家大公子就是李家派人殺掉的，現在李家大公子也死了，這實在很難說是巧合。
李家人同樣報了官，官府的人也象征性地來唐家詢問過，只是走走過場，就沒了下文了。
李家治喪期一過，萬眾矚目的選拔也到了日子了。
李振庭強打精神，大兒是他最得意的繼承人，如今沒了，李家卻不能因此垮了，這絲綢皇商，無論如何是要爭奪下來的。
一直不怎麽顯露聲色的李赟這次主動請命去辦這件事。
李振庭對次子向來不在意，可如今情況不同了，大兒子已經沒了，膝下唯一的嫡出就是這個次子了。若是不用他，就只能用庶子，可若是真的那樣做了，李家不就成了像唐家那樣的笑柄了嗎？
選拔這天早上，所以提交了資格申請的絲綢商都帶著自家看家絲綢布匹趕到了舊制造辦府衙中。
李赟也在其中，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雲雲如織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辨清這人的臉，他眼中的驚訝豁然轉為憎恨，深深的憎恨，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將她撕咬得稀碎。
唐問的出現不僅僅讓李赟驚訝，其他人也同樣吃驚不小。尤其是在看到了唐問身邊的幾個隨從也擡著大木箱子之後。這架勢分明就不是來湊熱鬧的，而是來參賽的！唐家是什麽時候做起絲綢生意的！
不管別人快把眼珠子瞪出來，唐問面不改色地帶著人進了大門。
她來晚了一些，裏面早就擠滿了人，有兩個衙役讓人排隊進官衙後院的廣場，公開選拔就在這片不算很大的廣場上進行。
而大箱子則被擡進了官衙內，之後眾商人就不得在接手，自有專人去安排展示。
見此，唐問就大概明白了，這公開選拔大概是匿名選拔，只不過各家的看家料子都為眾人熟知，似乎也沒有匿名的必要。
等箱子都擡進去了，眾人就被安排去廣場等候。
廣場上擺著不少凳子，但是人多凳子少，晚進去的唐問就沒有找到空凳子，只能站著等。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還沒有動靜傳來，但誰都不敢不耐煩，耐著性子等著，原先沒有凳子站著的人，此時也顧不得儀態了，原地就坐下了。
唐問本來想著站著等一會兒，眼看著似乎要等很久，也想席地而坐，就在這時，旁邊冒出一個雜役來，手上還拿著一張小凳，走到她身邊，遞給她，“唐小姐，估計還要再等大半個時辰，您坐一會兒吧，您口渴嗎？我給您倒茶。”
唐問被這突發情況驚了一下，回過神來那人已經一溜煙地跑了，再回來，手上就提著一只茶壺，一只杯子。到了唐問跟前，顯得十分殷勤，“這茶杯我已經洗凈了，您直接用便是。”
說著，將茶壺和茶杯往唐問身邊一放，走了。
唐問確實有些口渴，但是這東西來歷不明，她不敢亂喝啊！要知道前不久李家那李琛才不明不白地被人給殺了，她才不敢亂喝陌生人遞來的茶水！
不過凳子受用了。
唐問剛坐下，就感覺到一股不善的目光縈繞在自己身上，她懶得轉頭去看，因為她最開始發現的時候就找到了來源，正是曾經跟她有過婚約的李赟。
她把李赟的手給弄折了，她是知道的，不過她不知道李赟的手因為耽誤了治療沒接好骨頭，否則會更加開心。
李赟陰沈地盯著唐問。目光狠毒中又帶著一絲疑惑。他和別人一樣，有這同樣的疑惑，到底唐家是什麽時候跟絲綢布料這行沾上邊了？沒有點看家本事，是不敢輕易來競爭的。這裏面真正有實力競爭的不過爾爾，其餘大部分都是來湊熱鬧的。
李赟冷哼一聲，將目光移開，他並不將唐家看在眼裏。
果然如那雜役所說，等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有了動靜，一張張長桌被人擡上來。緊接著，就有人擡了兩箱布料上來，布料都是用白布卷起來的，內裏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這時，漆睿終於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青色官袍，溫雅俊秀。到底生著一副好骨相，舉手投足間，貴氣不經意外洩。
他一出現，哄鬧的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漆睿先是拱了拱手，說了幾句客氣話，如感謝支持之類的，緊接著就說了選拔的規矩。他找到了當年織造辦養的三十名經驗老道的織娘，這些織娘起碼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經驗，對布料再了解不過。
“她們會現場來觀察你們的布料，每一匹布都有編號，從織技、染技各方面評判，最終讓她們投票。得票數最多者獲勝。”
這些織娘不屬於任何一家，雖然織造辦被取締了，但是這些織娘沒有遣散，剛好就派上了用場。
李赟對自家的絲綢很有信心，這也不是盲目的自信，他們家的種類最多最新穎，前不久秘密推出了一款冰蠶絲布，是首創，他不信還有人能比過李家！
正這時，漆睿又笑道：“這只是初選，從這裏的參選的布料中選出三名，再進行覆選，等到覆選的時候，我再宣布覆選的規則。”
漆睿說完，也不再廢話，命人將蓋在布料上面的白布掀開，頓時，數百匹顏色各異的布料就呈現在眾人面前，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接暇。
而那三十名織娘也被人領了上來。漆睿一聲令下，織娘們開始有序地在長桌前游走。
廣場上其他人的目光就隨著這些織娘的動作移動，拼命想從其中找出自家的布料，只是布料太多顏色也有相同的，就算顏色特別，也很難短時間長距離地辨別出來。
半個時辰很快就要過去了。
李赟眼睛很尖，他早就從雲雲布匹中找到了自家的布匹，停在他家布匹前的織娘數目也最多，勝券在握，他漸漸放松了下來，有興趣打量起周圍人來了。
他最先要關註的當然是唐問。
唐問的目光也緊盯著那些織娘，肉眼可見，她眉心蹙起，顯然心緒不太平靜。
李赟下意識地擡起右手，他試圖握拳，手掌卻仿佛不受他控制，只能虛虛握起。甚至除了這個，天氣不好的時候，小臂就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手臂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自從醒來之後，就不舉了！要說之前對唐問有幾分真心，現在真心都全數轉化成恨意。自從不舉之後，他性情大變，以前或許只是有些心狠，現在就變成了十足十地陰毒。
他已經殺光了所有知情人，誰都不知道李家新上任的少東家其實是個太監。
“宿主，李赟在盯著你，目光很是不善。”
唐問早就註意到了，只是她懶得搭理，她現在的註意力都在那些織娘身上。半個時辰過去，大半織娘都已經在記錄處寫下了號牌，雖然說十拿九穩，但唐問還是難免緊張，畢竟現在命運交在了別人手上，萬一這些織娘不識貨呢？
唐問將目光轉過去，果然，李赟正盯著自己，目光兇狠。看到她轉過頭來也不見收斂，反而對她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著總覺得陰毒。
唐問朝他的右手臂看了一眼，也扯了扯嘴唇，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李赟頓時就笑不出來了。若說先前懷疑是唐問，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他手臂受傷的事情只有李家幾個要緊的人知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手臂的問題，唐問卻挑釁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明擺著就是承認了就是她弄斷的！
李赟陰鷙地盯著唐問，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就在這時，織娘們已經全部完成了投票，負責記錄的書吏們正在統計結果，眾人望眼欲穿，死死地盯著那些寫滿了號牌的白紙，似乎希望能從上面找到自家的號牌。
不少湊熱鬧的都知道自家沒戲，但也好奇到底會是誰脫穎而出，會是李家嗎？李家勝算很大。
漆睿一直坐鎮一旁，此時兩個書吏上前，一個書吏拿著那疊紙，一個號牌一個號牌的唱喏，另一個書吏則負責記錄，還有一個書吏在唱喏那個書吏唱出號牌的時候，則走到長桌旁邊，當場將號牌布匹找出來，每匹布出自誰家都有記錄。
第一個唱喏出來的號牌，就是李家的布匹。
李家的雲煙，十分有名。
唱喏過程進行得雖然有些緩慢，但是有條不紊。不出意料，織娘們挑選出來的布匹集中於那幾家有競爭力的絲綢商，每家按規定都送了五匹布料參選，有些絲綢商不一定有五匹不一樣的出彩布料，這就能看出實力來了，像李家，送來參選的五匹布料都是不同的，且都很有名氣的，除了那匹蠶絲布料。
唐問不太在乎那些被唱到的布料是誰家的，她只在乎自家布料有沒有被選上。她原本信心滿滿，但是眼見著那疊紙都唱了一半了，卻一匹布料都不是她的，唐問是真的有些急了。
“不應該啊！”若不是漆睿對自己的布料讚賞有加，她都要懷疑是漆睿在搞暗箱操作了。就算是她送來的五匹沒有都選上，一匹兩匹總會選上的啊！
若不是人太多，唐問都想去問問漆睿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她的擔心難道成真了？這些織娘都不識貨？那也不可能啊，這些織娘可是官方的，難道是被人收買了？
唐問這邊亂七八糟地想著，系統突然提醒她：“李赟過來了。”
唐問擡起頭，果然，李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唐問暫且收起焦慮，眉眼冷漠，“有事？”
李赟藏起眼中的厭惡，語氣盡量溫和，“唐家也來參賽？唐家又不做絲綢生意。”
唐問懶懶地瞥了他一眼，賞了他四個字：“關你屁事。”
李赟有些吃驚，之前他認識的唐問可是個正經淑女，這樣粗魯的話從來沒有在她嘴裏聽說過。
李赟笑道：“這如何不關我事呢，你可是我未娶過門的妻子。”
唐問被惡心到了，“別在這令人作嘔了，李家什麽東西，你又是什麽東西，能配得上我？”
李赟就算是再能忍，唐問如此當面折辱他，李赟也忍不了。
“唐問！你私自逃婚已經為世人所唾棄！你還有臉提？之前誤以為你是名門淑女，如今看來，連山野村婦都不如！粗魯之極，平生罕見！”
唐問合掌，“你有一點說對了，你還有臉提婚事？滾一邊去吧，別在這自取其辱！對了，你這手臂怎麽了？廢了？”
“果然是你做的！”李赟情緒激動起來，“沒想到你這女人竟然如此心腸歹毒！”李赟氣紅臉，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定要教訓教訓這女人！
唐問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只是剛才李赟情緒激動的時候，左手握成了拳頭，右手卻握不緊，都這麽久了，多半是廢了才會這樣。
唐問心中頓時大爽，心想有機會一定要弄斷他左手。
就在這時，又聽唱喏書吏高唱道：“十三號，出自李家，俏紅雪。”
場上頓時響起一陣小聲嘀咕，“猜對了，果然是李家贏了。”
“嘿，現在下結論，言之過早吧！”有沒選上的人不太服氣。
“言之過早？你算了沒有，現在票高的三家，李家的票數比他們的都多出五六票，這還不是勝券在握是什麽？”
李赟聽著這些話，心情平覆了不少，他看向唐問，又揚起那似笑非笑的陰笑，“唐問，剛才我看到你也擡了箱子進來，怎麽一匹布都沒中啊？唐家就這般沒有自知之明嗎？啊？”
唐問也心煩這個呢，都已經唱完了，唐家一匹布都沒有從那書吏口中聽到，只是她不能將焦慮在李赟面前表現出來，便又面無表情地賞了他一個“關你屁事”。
李赟陰郁的心情也一掃而空，扔下一句“走著瞧”，信步回去了。
唐問死死地盯著坐在一旁沒有作聲過的漆睿。
初選結束，名單也出來了，除了李家之外，入圍的另外兩家也是知名的大綢緞商。
李家的票數明顯多於另外兩家，眾人都有些疑惑，既然票數都已經能決定勝負了，為何還要來一場覆選呢。
李赟也心生疑惑，不過他知道勝局已定，所以姿態悠閑，一點都不著急。
只見漆睿走上前，道：“初選結果已經出來了，名單上的三家分別是揚州李家，揚州徐家，以及濱州劉家。這三家都是名聲在外的絲綢商，我在京城都有所耳聞。來揚州這兩個月，我也都看過這三家的綢緞布料，確實名不虛傳。”
漂亮話說完，漆睿說到重點了，“接下來就是覆式了。”
不少人屏住呼吸，聽漆睿往下說：“我待在揚州的這兩個月，考察了很多家的綢緞，在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家十分出彩的綢緞商。他們家的綢緞十分新穎，織法、染布的技藝都與別家不同，因為優質，所以他們家的綢緞並沒有經過初選，直接進入覆選。”
緊接著，漆睿命人將蓋著白布的布匹擡了上來。
眾人瞪大了眼睛，想法各異，不知道這被漆睿特殊關照的綢緞到底是什麽品質。不過所有知名的綢緞商都出現在初選了，這一家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眾人的好奇註視下，漆睿將白布扯下。
底下的布匹霎時間完整地呈現在眾人的眼前。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這些布匹的顏色，如此的奪目，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唐問一看到這些布匹，一顆心頓時就放回了肚子裏。
“嗚嗚，系統，我竟然錯怪了人家漆大人，還以為他搞暗箱操作呢，原來是將我的布匹直接送進了覆選...這樣的男人，我怎麽忍心錯過他呢！”
系統聽得肉麻，耐著性子勸道：“沒關系，反正他也不知道。”
“不，”唐問義正言辭，“我錯怪了他，等此間事畢，一定要請他吃個便飯。”
系統想翻白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鬼都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廣場上響起了一片片抽氣聲。不說別的，就憑這新穎美麗的色彩，就已經超過了在場所有絲綢商手上的布匹。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李赟的臉色在看到這些布匹的時候就已經不太好看了。
他也想知道這些布匹到底是誰送來的，只是他如數家珍的那些絲綢商們在初選都已經出現過了。實在是想不到這些布匹是誰的。恍然間，他不知為何竟然想起來唐問來。
這些布匹莫不是唐問送來的？他被心裏突然出現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同時他搖頭否決。這怎麽可能？但是，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掃向唐問，看到唐問臉上放松的神色，李赟剛剛被自己按下去的心又提起來了。
他拼命地對自己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誰都不可能是唐家，唐家對絲綢一竅不通，怎麽可能能弄出這麽出彩的布匹來？
漆睿道：“為視公平，我們現場抽三名非參與覆賽的絲綢商，以及織造辦的三名織娘來選出優勝者。在這之前，我們要請參與覆賽的絲綢商上前，介紹一下他們的布料。”
用竹簽隨機選出了三名綢緞商，三個之前沒有出現過的織娘也就位了。前三家初選選出來的李家、徐家、劉家都依次上前，將自家的絲綢好好地誇了一番。
眾人都聽得心不在焉，都在想第四家到底是哪路神仙。
等最後的劉家介紹完，眾人精神一抖，瞪大眼睛，一定要看清楚這神仙的模樣。
緊接著，神仙就施施然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是個女神仙，而且大家都認識。
唐家，唐問！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驀然瞪圓了眼睛！
李赟更是驚得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眾所周知，唐家最主要的生意是錢莊、當鋪，這就已經足夠唐家掙得盆滿缽滿了，沒聽說唐家現在開始做絲綢生意了啊！
但是緊接著，眾人就想到了關鍵處——唐家現在和李家是公認的死敵，而絲綢生意偏偏也是李家最重要的商業支柱。唐家突然打起絲綢的主意，為的是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所有人都在疑惑且不敢置信，為什麽唐家能拿出這麽出色的布料來？他們可不相信這是唐家自己的東西。
唐問施施然走到前面，拿起一匹軟煙羅，這是一種布料極薄的料子，在材質上或許跟其他家很出彩的布料不相上下，但是它的顏色實在太過美麗，雨過天青色就是它的代表色，別說別的女人了，就連唐問自己，在第一匹布料出缸的時候，她都想要將這種布穿在身上，實在是太美了。
唐問拿來競爭的五匹布料，每一匹都不一樣，各有千秋，同時每一種都很新穎，拿出來都可以與其他家的看家布料媲美。
隨即挑選出來的三個商戶，其中一個跟李家有些親戚關系，礙於這一層，投了李家，餘下的兩人都一致投給了唐問，三個織娘目光如炬，跟參賽者也無利益關系，都投給了唐問。
唐問，無疑用絕對的實力，力壓了在場所有的絲綢商。
漆睿輕咳兩聲，就要當場宣布結果，這時，有人高喝一聲：“慢著！”
唐問都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只見李赟憋紅了臉，眼中都是憤恨不服，他高聲問道：“漆大人，在您宣布結果之前，我有一事不明。”
漆睿也知道李唐兩家的紛爭，李家早就將皇商資格視為囊中之物了，如今唐家憑空出現，將資格搶走，李家當然不服氣。他也知道李赟接下來要說什麽，看了唐問一眼，這才道：“盡管提出來，贏贏得光明正大，輸也要輸得心服口服。”
唐問聽漆睿這話，明面聽好像是在說公道話，但細細一品，好像是要給李赟一個輸得心服口服的機會？
李赟並沒有想那麽多，立馬說道：“今天這場選拔，是為選拔皇商資格。既然是要成為皇商，當然要要求要有保證量產和質產的實力。唐家從來沒有涉獵過絲綢行業，這些布料又是從何而來呢，若是唐家為了贏得資格，而不知從何處找來了這些布料，這也能算唐家贏嗎？”
漆睿聽完，了然一笑，這才道：“我想不僅僅是李家有個這個懷疑，其他人大概也有吧？不過，唐家雖然以前不做絲綢生意，但是他們建立了自己織造坊和染坊，他們技藝成熟，且唐家的實力有目共睹，建立起多個織坊和染坊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赟當然不肯信這套說辭，他們和唐家來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況之前兩家是要聯姻的，都這種關系了，都沒有聽說過唐家有織坊和染坊的事情。
“這些說辭是唐家的一口之言，漆大人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眾所周知，不管是織布還是染布，都需要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唐家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建立起織坊和染坊呢？”
李赟自覺自己找到了唐家的破綻，就算是唐家能拿出這些布料又怎麽樣，誰知道這些布料是他們從什麽地方找來的，只要唐家沒有實力生產，這皇商資格他們就拿不走！
漆睿臉色微沈，他冷道：“本官待在揚州這兩個月難道是在吃白飯，等著別人糊弄我嗎？你們參賽的每一家，我都派人去你們的織坊和染坊看過！唐家的織坊和染坊我沒有派人去，我親自去的！這難道還有假嗎？難道你是在懷疑本官不公？”
漆睿這話更點燃了新一輪的炮仗，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唐問適時站出來，笑道：“漆大人說得不錯，正是我親自邀請漆大人去考察的。本來唐家就準備挑個良辰吉日開業，不過今天借著漆大人的東風，告知諸位一聲，唐家正式踏入絲綢業！到時候開業的時候，還請諸位一定要去捧個場！”
李赟受了一波又一波地刺激，他根本就不相信唐家有織坊和染坊，但是他要是現在再糾纏下去，只會大大得罪了漆睿！反正到時候唐家若是產不出布來，這皇商資格他們也拿不穩！
想是這樣想，但是被唐家奪去了本來屬於他們的東西，總讓人憋屈得想吐血。何況，萬一唐家若是真的有織坊和染坊，憑借他們現在成為皇商的身份，勢必會對李家的生意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唐問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但是唐問還是很高興，這兩個月她幾乎都快住在染坊了，就為了染出想要的顏色，以及研究顏色之後要怎麽固色不掉。
她以為贏了就是贏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東西要領。
唐問好奇地看著一個衙役端上來的看著就很高級的雕花紅漆托盤，上面蓋著紅綢，端到了她旁邊。
漆睿走了過來，面對她兩步開外停下，笑道：“祝賀！”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朝她笑，雖然很好看，但也沒有什麽新奇的，唐問心情激動著呢，沒註意這個，但是她腦海中卻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愛意值加兩百。積分加兩百，扣除欠債，餘愛意值兩百，積分三十。”
此時，漆睿已經將紅綢揭開，露出了底下黃銅做成的令牌，這是皇商的象征。
他才剛將之拿起，就看到對面的唐問茫然地啊了一聲，緊接著目光豁然轉到了自己臉上，眼眸晶亮璀璨，喜意滿滿。
漆睿接觸的人大多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像唐問這樣憋不住的還是第一次見，漆睿暗中搖頭，心想也能理解，畢竟皇商和普通商人地位天差地別，不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禮遇三分，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擁有特權。
李赟眼熱地看著唐問將那塊象征身份的銅牌接了過去，她快速掃了一眼，就掛在了腰帶上。
“廢物！”
得知資格被唐家搶走，李振庭怒不可遏，一連砸了幾個茶杯。
“唐家怎麽可能拿得出這麽好的布料來，一定是在別處得來的，冒充是自己生產的！”李振庭痛罵李赟，“早就知道你不如你大哥，沒想到你竟連早就安排妥當的事情都辦不好！以後李家交到你手上，只怕要被你敗幹凈！蠢笨！”
李赟垂著頭，將自己提出的置疑和漆睿的回答都說了一遍。
李振庭當然不相信。
“唐家若是有兩個月能造出織坊和染坊的實力，他們能落得如今的衰落下場？一定有詐！我們絕不能丟了皇商資格！馬上去聯合其他絲綢商，要求親眼見識一番唐家的“織坊和染坊”，到時候他們拿不出，事情才有回轉的餘地，馬上去辦！這件事再辦砸了，以後少東家，你就不要做了！讓李贛來做！”
李贛是庶出。
李赟聽得心寒，他爹百般看不上他這嫡出，卻對區區一個庶出青睞有加，實在是諷刺。
唐家贏得了皇商資格，次日大擺筵席，宴請親朋好友以及生意夥伴。
“問兒，你看一下，這是賓客名單，你有沒有要邀請的人？”
唐問接了過去，只見名單上，第一個賓客的名字就是漆睿。
唐問粗粗地掃了眼，隨即將名單還給唐鶴華，“沒有要補充的。”
唐鶴華喜不自禁，再次誇獎唐問，“問兒，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們如何會有這個榮耀？真是爹的好女兒！”
唐問笑了笑，“還多虧了爹支持我，不然我有再多的想法，也無法實現。”
唐鶴華拍了拍唐問的肩，“爹只是出了點錢，其他事情都是你辛苦去辦的...”
“老爺！”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父女二人轉過頭，來人是孫姨娘。
唐鶴華眉頭微蹙，“孫氏，你來這裏做什麽？”
孫氏看了唐問一眼，溫婉一笑，“是夫人，她吩咐我過來看看。”
聽說是夫人讓她過來的，唐鶴華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孫氏看了唐問一眼，才笑道：“我聽蒙兒說了，這次贏得皇商資格，問兒出了大力，我心想問兒真是了不起，雖然被李家退婚，但是自己有本事。只不過，問兒到底是女兒家，雖然李家的親事沒有了，以後還要嫁人的，拋頭露面到底不好，我就跟蒙兒說，叫他以後不要偷懶，凡事能做就做，畢竟現在唐家只有他能幫著老爺處理事情了。”
唐鶴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孫氏的話聽起來不太順耳，到底沒說什麽。
孫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瓜子臉，尚能看出年輕時候姣好的美貌，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臉看著更加細長，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臉上的心機。
唐問毫不客氣地說道：“雖說我們唐家家風寬宥，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姨娘還是稱呼我小姐的好，免得外人聽到說我們唐家沒規矩！”
孫姨娘還是第一次對上這樣犀利的唐問，吃驚的同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勉強笑了笑，這才道：“問兒這是怎麽了？我一直都是這樣叫你的啊？”
“姨娘一直都是這樣沒規矩？”唐問氣勢不減，“那以後姨娘可要講點規矩了，因為我們唐家身份不一樣了。你說我是被李家退婚？不，你錯了，是李家不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實情，那你為何要這樣說呢？貶低我就是在貶低唐家，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唐問逼近孫氏，孫氏被她說得一陣心虛，甚至不自覺地心虛得垂下了頭，唐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故作柔弱，實則心懷毒計的人，她盯著孫氏，笑了笑。
孫氏本來被她說得心慌意亂，聽到她的笑聲，心裏更是沒來由地膽顫，正要為自己辯解，就聽唐問繼續說道：“孫姨娘，你不會是以為我大哥死了，我爹就會讓你的兒子來繼承唐家吧？所以你現在才一改之前柔順的模樣，想要為自己兒子爭點利益？”
心中所想被人一語道破，孫氏驚得霍地擡頭，矢口否認，“不不，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唐問冷哼一聲，“不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可以先把話撂在這裏，就算我大哥不在了，還有我，還有安哥兒！你最好永遠都不要有謀劃少東家的心思，否則你不僅會一無所得，還會失去你現在的一切！”
孫氏臉色煞白，嘴唇囁嚅，“我沒有那個心思，小姐你誤會我了...”
唐蒙和孫氏母子一向表現都很聽話，唐鶴華倒沒有想過孫氏想要為唐蒙爭取地位，他見唐問教訓孫氏，不免有些不悅。
“問兒，休要無禮！”唐鶴華喝了一聲之後府，放低了聲音，“孫姨娘畢竟是長輩，她勤勤懇懇地伺候了你娘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得無禮。”
唐問看著孫氏，孫氏垂著頭，像以往一樣怯弱。
唐問一笑，道：“爹，我不過是擔心有的人生出不該有的想法，這才殺雞儆猴呢。孫姨娘，你說是嗎？”
孫氏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只覺得現在的唐問和原先比，像是兩個人，興許是因為唐逸天死了，才逼迫她成長了起來。
唐問當著孫氏，說道：“爹，我們接下來要做絲綢布料生意了，這一塊就交給我吧。”
聽唐問這樣說，唐鶴華乍然有些吃驚。在頃刻間，好些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
雖然在織坊和染坊上面，唐問功不可沒，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若是之前，唐問想做就由她去做，現在不一樣，唐家是絲綢皇商，為皇帝辦事，享受特權的同時，也要提著腦袋，若是有一星半點的差池，唐家的基業就將毀於一旦。
唐問將唐鶴華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但是她沒有出聲，等著唐鶴華做出決定。
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唐鶴華最終還是點頭了。
她畢竟是女子，雖然做出了一定的成績，但是將唐家交給她還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唐鶴華拍了拍她的手，“問兒，唐家就只有你一個嫡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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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琛興沖沖地到了一處湖中亭。他下車之時就將車夫打發開了，只因漆睿在心中說要保密。李琛不疑有他，徑直朝亮著燭光的湖中亭走去。
有道身影背對著他，坐在石凳上，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他看不清那人，只道是漆睿，連忙快步向前，到了近處，他才停下，朝那人背影作揖，口中敬道：“漆大人，小子李琛來遲一步，實在罪過。”
他垂著頭，感覺有人朝自己走來，一雙黑面繡銀竹的靴子走到了面前，他盯著靴子有些面熟，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大哥。”一道略帶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琛一楞，連忙擡起頭來。
眼前的人不是什麽漆睿漆大人，而是他的親弟弟，李赟。
興許是夜色太暗，李赟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的陰沈。
看到這人竟是李赟，李琛著實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問道：“二弟，你怎麽在這？”
李赟笑了笑，表情看上去更加的扭曲。
只見他手臂霍地一甩，緊接著，李琛就感覺自己胸口傳來一股劇痛，他低下頭，看到李赟的手抵在他的胸口，而他心臟上方，則插著一把匕.首，只餘下黑色冷酷的刀柄。
李琛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口，卻一句完整的質問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痛苦的嘶鳴。
月色慘淡，李赟看到了自己親兄長瞪圓的眼中倒影出來的不敢置信和恐懼，他不為所動，伸手猛地使勁，李琛頓時站立不穩，栽過欄桿，隨著一聲水花巨響砸入湖中。
李赟走過兩步，眼看著李琛在水中無力掙紮兩下，沈沒湖中，等了半晌沒有動靜，這才悄然離開。
而車夫等了一個時辰，眼看這宵禁時間都快到了，這才趕了過來，但是湖心亭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李琛的死訊傳出來，已經是第三天了，李家人瘋狂地找了一天人，最後從湖底將屍體給打撈起來了，聽說胸口還插著一柄匕首。
李家人第二天發現人不見了，就派人去詢問過漆睿，但漆睿一口否認自己曾經給李家送過書信。
第三天李琛的屍體被找到，漆睿莫名其妙地就背了一個黑鍋，不過他自然是不肯背的，他撇得幹幹凈凈，直接嚴明自己那天正在醉仙樓待客，掌櫃和夥計都可以作證，如此又怎麽會派人去給李琛送信邀他赴約？
漆睿這話雖然是把自己摘出來了，但是有心人很快就查到了他口中的客人正是唐家被退婚的那個唐問。這倒叫人心中好奇心更甚了，這漆睿又如此年輕，難免不讓人多想。
前不久唐家曾經嘗過的痛失長子的滋味，李家人這回也嘗到了。
李家。
李振庭眼睛赤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年老的野獸，他死死地握著棺木，盯著被泡的發白的大兒屍體，悲拗難耐，終究落下了兩滴老淚。
其實他根本就不懷疑這件事是漆睿做的，漆睿沒有動機也沒有必要，他初來乍到，跟李家無仇無怨。這件事根本都不需要查，他心中就已經知道了誰是兇手——唐家！
還有比唐家更具備動機的仇家嗎？唐家前段時間唐逸天死了，現在唐鶴華這個老狗就設計殺了他的大兒！
在李振庭身後，李赟穿著一身麻衣，垂著頭，神色悲戚。沈浸在悲痛中的李家人，誰也沒有看到李赟臉上浮現出來的笑容。
與此同時，唐家也早就收到了這個消息。若不是知道自家沒有幹過這種事，唐鶴華都要以為這事是他們幹的了，雖也疑惑，但是著實大快人心！
唐鶴華得知消息的時候就暢快地揚天大笑，李振庭一輩子作惡，沒想到有一天會報應到自己身上來吧。
“李家定然也以為是我們做的。”唐問得知這個消息，就過來找唐鶴華了。
唐鶴華又大笑一陣，這才道：“懷疑便懷疑，他們難道還能憑空捏出證據栽贓到我們頭上來嗎？”
唐問道：“這可說不準，李家可不是什麽講理的人家。雖然大快人心，但是這個黑鍋我們可不能背，壞了唐家的名聲。”
唐鶴華聽了這話，激昂的心情也平覆了不少，他點點頭，讚同道：“不錯，正是此理！”
他轉而想到前天唐問被漆睿宴請的事情，便問道：“問兒，你那邊怎麽樣了？”
唐問成竹在胸，“爹，你放心。”
唐鶴華欣慰點頭，他著實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女兒竟然這樣能幹，說要建染坊，竟然真的建出來了，而且卓有成效，連一向清高的漆睿都讚許不已。
等事情落幕，唐家就正式開始涉足絲綢，李家老狗，他很快就知道，打擊不單單是兒子被人殺了，呵呵！問兒，你放手去做，需要多少銀子多少人爹都給！”
唐問從唐鶴華處出來，徑直去了母親處。數月過去，陳氏從失去兒子的打擊中恢覆了些許，但是精神還是不太好，唐問得空就過去陪她。
如唐家人所想，外面的人也猜測唐家就是這次的兇手。畢竟之前有過那樣深的恩怨，傳言唐家大公子就是李家派人殺掉的，現在李家大公子也死了，這實在很難說是巧合。
李家人同樣報了官，官府的人也象征性地來唐家詢問過，只是走走過場，就沒了下文了。
李家治喪期一過，萬眾矚目的選拔也到了日子了。
李振庭強打精神，大兒是他最得意的繼承人，如今沒了，李家卻不能因此垮了，這絲綢皇商，無論如何是要爭奪下來的。
一直不怎麽顯露聲色的李赟這次主動請命去辦這件事。
李振庭對次子向來不在意，可如今情況不同了，大兒子已經沒了，膝下唯一的嫡出就是這個次子了。若是不用他，就只能用庶子，可若是真的那樣做了，李家不就成了像唐家那樣的笑柄了嗎？
選拔這天早上，所以提交了資格申請的絲綢商都帶著自家看家絲綢布匹趕到了舊制造辦府衙中。
李赟也在其中，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在雲雲如織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辨清這人的臉，他眼中的驚訝豁然轉為憎恨，深深的憎恨，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將她撕咬得稀碎。
唐問的出現不僅僅讓李赟驚訝，其他人也同樣吃驚不小。尤其是在看到了唐問身邊的幾個隨從也擡著大木箱子之後。這架勢分明就不是來湊熱鬧的，而是來參賽的！唐家是什麽時候做起絲綢生意的！
不管別人快把眼珠子瞪出來，唐問面不改色地帶著人進了大門。
她來晚了一些，裏面早就擠滿了人，有兩個衙役讓人排隊進官衙後院的廣場，公開選拔就在這片不算很大的廣場上進行。
而大箱子則被擡進了官衙內，之後眾商人就不得在接手，自有專人去安排展示。
見此，唐問就大概明白了，這公開選拔大概是匿名選拔，只不過各家的看家料子都為眾人熟知，似乎也沒有匿名的必要。
等箱子都擡進去了，眾人就被安排去廣場等候。
廣場上擺著不少凳子，但是人多凳子少，晚進去的唐問就沒有找到空凳子，只能站著等。
這一等就等了半個時辰，還沒有動靜傳來，但誰都不敢不耐煩，耐著性子等著，原先沒有凳子站著的人，此時也顧不得儀態了，原地就坐下了。
唐問本來想著站著等一會兒，眼看著似乎要等很久，也想席地而坐，就在這時，旁邊冒出一個雜役來，手上還拿著一張小凳，走到她身邊，遞給她，“唐小姐，估計還要再等大半個時辰，您坐一會兒吧，您口渴嗎？我給您倒茶。”
唐問被這突發情況驚了一下，回過神來那人已經一溜煙地跑了，再回來，手上就提著一只茶壺，一只杯子。到了唐問跟前，顯得十分殷勤，“這茶杯我已經洗凈了，您直接用便是。”
說著，將茶壺和茶杯往唐問身邊一放，走了。
唐問確實有些口渴，但是這東西來歷不明，她不敢亂喝啊！要知道前不久李家那李琛才不明不白地被人給殺了，她才不敢亂喝陌生人遞來的茶水！
不過凳子受用了。
唐問剛坐下，就感覺到一股不善的目光縈繞在自己身上，她懶得轉頭去看，因為她最開始發現的時候就找到了來源，正是曾經跟她有過婚約的李赟。
她把李赟的手給弄折了，她是知道的，不過她不知道李赟的手因為耽誤了治療沒接好骨頭，否則會更加開心。
李赟陰沈地盯著唐問。目光狠毒中又帶著一絲疑惑。他和別人一樣，有這同樣的疑惑，到底唐家是什麽時候跟絲綢布料這行沾上邊了？沒有點看家本事，是不敢輕易來競爭的。這裏面真正有實力競爭的不過爾爾，其餘大部分都是來湊熱鬧的。
李赟冷哼一聲，將目光移開，他並不將唐家看在眼裏。
果然如那雜役所說，等了大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有了動靜，一張張長桌被人擡上來。緊接著，就有人擡了兩箱布料上來，布料都是用白布卷起來的，內裏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這時，漆睿終於出現了。
他穿著一身青色官袍，溫雅俊秀。到底生著一副好骨相，舉手投足間，貴氣不經意外洩。
他一出現，哄鬧的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漆睿先是拱了拱手，說了幾句客氣話，如感謝支持之類的，緊接著就說了選拔的規矩。他找到了當年織造辦養的三十名經驗老道的織娘，這些織娘起碼都有二十年以上的經驗，對布料再了解不過。
“她們會現場來觀察你們的布料，每一匹布都有編號，從織技、染技各方面評判，最終讓她們投票。得票數最多者獲勝。”
這些織娘不屬於任何一家，雖然織造辦被取締了，但是這些織娘沒有遣散，剛好就派上了用場。
李赟對自家的絲綢很有信心，這也不是盲目的自信，他們家的種類最多最新穎，前不久秘密推出了一款冰蠶絲布，是首創，他不信還有人能比過李家！
正這時，漆睿又笑道：“這只是初選，從這裏的參選的布料中選出三名，再進行覆選，等到覆選的時候，我再宣布覆選的規則。”
漆睿說完，也不再廢話，命人將蓋在布料上面的白布掀開，頓時，數百匹顏色各異的布料就呈現在眾人面前，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接暇。
而那三十名織娘也被人領了上來。漆睿一聲令下，織娘們開始有序地在長桌前游走。
廣場上其他人的目光就隨著這些織娘的動作移動，拼命想從其中找出自家的布料，只是布料太多顏色也有相同的，就算顏色特別，也很難短時間長距離地辨別出來。
半個時辰很快就要過去了。
李赟眼睛很尖，他早就從雲雲布匹中找到了自家的布匹，停在他家布匹前的織娘數目也最多，勝券在握，他漸漸放松了下來，有興趣打量起周圍人來了。
他最先要關註的當然是唐問。
唐問的目光也緊盯著那些織娘，肉眼可見，她眉心蹙起，顯然心緒不太平靜。
李赟下意識地擡起右手，他試圖握拳，手掌卻仿佛不受他控制，只能虛虛握起。甚至除了這個，天氣不好的時候，小臂就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手臂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自從醒來之後，就不舉了！要說之前對唐問有幾分真心，現在真心都全數轉化成恨意。自從不舉之後，他性情大變，以前或許只是有些心狠，現在就變成了十足十地陰毒。
他已經殺光了所有知情人，誰都不知道李家新上任的少東家其實是個太監。
“宿主，李赟在盯著你，目光很是不善。”
唐問早就註意到了，只是她懶得搭理，她現在的註意力都在那些織娘身上。半個時辰過去，大半織娘都已經在記錄處寫下了號牌，雖然說十拿九穩，但唐問還是難免緊張，畢竟現在命運交在了別人手上，萬一這些織娘不識貨呢？
唐問將目光轉過去，果然，李赟正盯著自己，目光兇狠。看到她轉過頭來也不見收斂，反而對她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著總覺得陰毒。
唐問朝他的右手臂看了一眼，也扯了扯嘴唇，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李赟頓時就笑不出來了。若說先前懷疑是唐問，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他手臂受傷的事情只有李家幾個要緊的人知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手臂的問題，唐問卻挑釁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臂，明擺著就是承認了就是她弄斷的！
李赟陰鷙地盯著唐問，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就在這時，織娘們已經全部完成了投票，負責記錄的書吏們正在統計結果，眾人望眼欲穿，死死地盯著那些寫滿了號牌的白紙，似乎希望能從上面找到自家的號牌。
不少湊熱鬧的都知道自家沒戲，但也好奇到底會是誰脫穎而出，會是李家嗎？李家勝算很大。
漆睿一直坐鎮一旁，此時兩個書吏上前，一個書吏拿著那疊紙，一個號牌一個號牌的唱喏，另一個書吏則負責記錄，還有一個書吏在唱喏那個書吏唱出號牌的時候，則走到長桌旁邊，當場將號牌布匹找出來，每匹布出自誰家都有記錄。
第一個唱喏出來的號牌，就是李家的布匹。
李家的雲煙，十分有名。
唱喏過程進行得雖然有些緩慢，但是有條不紊。不出意料，織娘們挑選出來的布匹集中於那幾家有競爭力的絲綢商，每家按規定都送了五匹布料參選，有些絲綢商不一定有五匹不一樣的出彩布料，這就能看出實力來了，像李家，送來參選的五匹布料都是不同的，且都很有名氣的，除了那匹蠶絲布料。
唐問不太在乎那些被唱到的布料是誰家的，她只在乎自家布料有沒有被選上。她原本信心滿滿，但是眼見著那疊紙都唱了一半了，卻一匹布料都不是她的，唐問是真的有些急了。
“不應該啊！”若不是漆睿對自己的布料讚賞有加，她都要懷疑是漆睿在搞暗箱操作了。就算是她送來的五匹沒有都選上，一匹兩匹總會選上的啊！
若不是人太多，唐問都想去問問漆睿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她的擔心難道成真了？這些織娘都不識貨？那也不可能啊，這些織娘可是官方的，難道是被人收買了？
唐問這邊亂七八糟地想著，系統突然提醒她：“李赟過來了。”
唐問擡起頭，果然，李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自己身邊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唐問暫且收起焦慮，眉眼冷漠，“有事？”
李赟藏起眼中的厭惡，語氣盡量溫和，“唐家也來參賽？唐家又不做絲綢生意。”
唐問懶懶地瞥了他一眼，賞了他四個字：“關你屁事。”
李赟有些吃驚，之前他認識的唐問可是個正經淑女，這樣粗魯的話從來沒有在她嘴裏聽說過。
李赟笑道：“這如何不關我事呢，你可是我未娶過門的妻子。”
唐問被惡心到了，“別在這令人作嘔了，李家什麽東西，你又是什麽東西，能配得上我？”
李赟就算是再能忍，唐問如此當面折辱他，李赟也忍不了。
“唐問！你私自逃婚已經為世人所唾棄！你還有臉提？之前誤以為你是名門淑女，如今看來，連山野村婦都不如！粗魯之極，平生罕見！”
唐問合掌，“你有一點說對了，你還有臉提婚事？滾一邊去吧，別在這自取其辱！對了，你這手臂怎麽了？廢了？”
“果然是你做的！”李赟情緒激動起來，“沒想到你這女人竟然如此心腸歹毒！”李赟氣紅臉，若不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定要教訓教訓這女人！
唐問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只是剛才李赟情緒激動的時候，左手握成了拳頭，右手卻握不緊，都這麽久了，多半是廢了才會這樣。
唐問心中頓時大爽，心想有機會一定要弄斷他左手。
就在這時，又聽唱喏書吏高唱道：“十三號，出自李家，俏紅雪。”
場上頓時響起一陣小聲嘀咕，“猜對了，果然是李家贏了。”
“嘿，現在下結論，言之過早吧！”有沒選上的人不太服氣。
“言之過早？你算了沒有，現在票高的三家，李家的票數比他們的都多出五六票，這還不是勝券在握是什麽？”
李赟聽著這些話，心情平覆了不少，他看向唐問，又揚起那似笑非笑的陰笑，“唐問，剛才我看到你也擡了箱子進來，怎麽一匹布都沒中啊？唐家就這般沒有自知之明嗎？啊？”
唐問也心煩這個呢，都已經唱完了，唐家一匹布都沒有從那書吏口中聽到，只是她不能將焦慮在李赟面前表現出來，便又面無表情地賞了他一個“關你屁事”。
李赟陰郁的心情也一掃而空，扔下一句“走著瞧”，信步回去了。
唐問死死地盯著坐在一旁沒有作聲過的漆睿。
初選結束，名單也出來了，除了李家之外，入圍的另外兩家也是知名的大綢緞商。
李家的票數明顯多於另外兩家，眾人都有些疑惑，既然票數都已經能決定勝負了，為何還要來一場覆選呢。
李赟也心生疑惑，不過他知道勝局已定，所以姿態悠閑，一點都不著急。
只見漆睿走上前，道：“初選結果已經出來了，名單上的三家分別是揚州李家，揚州徐家，以及濱州劉家。這三家都是名聲在外的絲綢商，我在京城都有所耳聞。來揚州這兩個月，我也都看過這三家的綢緞布料，確實名不虛傳。”
漂亮話說完，漆睿說到重點了，“接下來就是覆式了。”
不少人屏住呼吸，聽漆睿往下說：“我待在揚州的這兩個月，考察了很多家的綢緞，在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家十分出彩的綢緞商。他們家的綢緞十分新穎，織法、染布的技藝都與別家不同，因為優質，所以他們家的綢緞並沒有經過初選，直接進入覆選。”
緊接著，漆睿命人將蓋著白布的布匹擡了上來。
眾人瞪大了眼睛，想法各異，不知道這被漆睿特殊關照的綢緞到底是什麽品質。不過所有知名的綢緞商都出現在初選了，這一家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眾人的好奇註視下，漆睿將白布扯下。
底下的布匹霎時間完整地呈現在眾人的眼前。最讓人眼前一亮的是這些布匹的顏色，如此的奪目，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唐問一看到這些布匹，一顆心頓時就放回了肚子裏。
“嗚嗚，系統，我竟然錯怪了人家漆大人，還以為他搞暗箱操作呢，原來是將我的布匹直接送進了覆選...這樣的男人，我怎麽忍心錯過他呢！”
系統聽得肉麻，耐著性子勸道：“沒關系，反正他也不知道。”
“不，”唐問義正言辭，“我錯怪了他，等此間事畢，一定要請他吃個便飯。”
系統想翻白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鬼都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廣場上響起了一片片抽氣聲。不說別的，就憑這新穎美麗的色彩，就已經超過了在場所有絲綢商手上的布匹。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李赟的臉色在看到這些布匹的時候就已經不太好看了。
他也想知道這些布匹到底是誰送來的，只是他如數家珍的那些絲綢商們在初選都已經出現過了。實在是想不到這些布匹是誰的。恍然間，他不知為何竟然想起來唐問來。
這些布匹莫不是唐問送來的？他被心裏突然出現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同時他搖頭否決。這怎麽可能？但是，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掃向唐問，看到唐問臉上放松的神色，李赟剛剛被自己按下去的心又提起來了。
他拼命地對自己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是誰都不可能是唐家，唐家對絲綢一竅不通，怎麽可能能弄出這麽出彩的布匹來？
漆睿道：“為視公平，我們現場抽三名非參與覆賽的絲綢商，以及織造辦的三名織娘來選出優勝者。在這之前，我們要請參與覆賽的絲綢商上前，介紹一下他們的布料。”
用竹簽隨機選出了三名綢緞商，三個之前沒有出現過的織娘也就位了。前三家初選選出來的李家、徐家、劉家都依次上前，將自家的絲綢好好地誇了一番。
眾人都聽得心不在焉，都在想第四家到底是哪路神仙。
等最後的劉家介紹完，眾人精神一抖，瞪大眼睛，一定要看清楚這神仙的模樣。
緊接著，神仙就施施然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是個女神仙，而且大家都認識。
唐家，唐問！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驀然瞪圓了眼睛！
李赟更是驚得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眾所周知，唐家最主要的生意是錢莊、當鋪，這就已經足夠唐家掙得盆滿缽滿了，沒聽說唐家現在開始做絲綢生意了啊！
但是緊接著，眾人就想到了關鍵處——唐家現在和李家是公認的死敵，而絲綢生意偏偏也是李家最重要的商業支柱。唐家突然打起絲綢的主意，為的是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所有人都在疑惑且不敢置信，為什麽唐家能拿出這麽出色的布料來？他們可不相信這是唐家自己的東西。
唐問施施然走到前面，拿起一匹軟煙羅，這是一種布料極薄的料子，在材質上或許跟其他家很出彩的布料不相上下，但是它的顏色實在太過美麗，雨過天青色就是它的代表色，別說別的女人了，就連唐問自己，在第一匹布料出缸的時候，她都想要將這種布穿在身上，實在是太美了。
唐問拿來競爭的五匹布料，每一匹都不一樣，各有千秋，同時每一種都很新穎，拿出來都可以與其他家的看家布料媲美。
隨即挑選出來的三個商戶，其中一個跟李家有些親戚關系，礙於這一層，投了李家，餘下的兩人都一致投給了唐問，三個織娘目光如炬，跟參賽者也無利益關系，都投給了唐問。
唐問，無疑用絕對的實力，力壓了在場所有的絲綢商。
漆睿輕咳兩聲，就要當場宣布結果，這時，有人高喝一聲：“慢著！”
唐問都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只見李赟憋紅了臉，眼中都是憤恨不服，他高聲問道：“漆大人，在您宣布結果之前，我有一事不明。”
漆睿也知道李唐兩家的紛爭，李家早就將皇商資格視為囊中之物了，如今唐家憑空出現，將資格搶走，李家當然不服氣。他也知道李赟接下來要說什麽，看了唐問一眼，這才道：“盡管提出來，贏贏得光明正大，輸也要輸得心服口服。”
唐問聽漆睿這話，明面聽好像是在說公道話，但細細一品，好像是要給李赟一個輸得心服口服的機會？
李赟並沒有想那麽多，立馬說道：“今天這場選拔，是為選拔皇商資格。既然是要成為皇商，當然要要求要有保證量產和質產的實力。唐家從來沒有涉獵過絲綢行業，這些布料又是從何而來呢，若是唐家為了贏得資格，而不知從何處找來了這些布料，這也能算唐家贏嗎？”
漆睿聽完，了然一笑，這才道：“我想不僅僅是李家有個這個懷疑，其他人大概也有吧？不過，唐家雖然以前不做絲綢生意，但是他們建立了自己織造坊和染坊，他們技藝成熟，且唐家的實力有目共睹，建立起多個織坊和染坊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赟當然不肯信這套說辭，他們和唐家來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況之前兩家是要聯姻的，都這種關系了，都沒有聽說過唐家有織坊和染坊的事情。
“這些說辭是唐家的一口之言，漆大人可千萬不要輕易相信，眾所周知，不管是織布還是染布，都需要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唐家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建立起織坊和染坊呢？”
李赟自覺自己找到了唐家的破綻，就算是唐家能拿出這些布料又怎麽樣，誰知道這些布料是他們從什麽地方找來的，只要唐家沒有實力生產，這皇商資格他們就拿不走！
漆睿臉色微沈，他冷道：“本官待在揚州這兩個月難道是在吃白飯，等著別人糊弄我嗎？你們參賽的每一家，我都派人去你們的織坊和染坊看過！唐家的織坊和染坊我沒有派人去，我親自去的！這難道還有假嗎？難道你是在懷疑本官不公？”
漆睿這話更點燃了新一輪的炮仗，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唐問適時站出來，笑道：“漆大人說得不錯，正是我親自邀請漆大人去考察的。本來唐家就準備挑個良辰吉日開業，不過今天借著漆大人的東風，告知諸位一聲，唐家正式踏入絲綢業！到時候開業的時候，還請諸位一定要去捧個場！”
李赟受了一波又一波地刺激，他根本就不相信唐家有織坊和染坊，但是他要是現在再糾纏下去，只會大大得罪了漆睿！反正到時候唐家若是產不出布來，這皇商資格他們也拿不穩！
想是這樣想，但是被唐家奪去了本來屬於他們的東西，總讓人憋屈得想吐血。何況，萬一唐家若是真的有織坊和染坊，憑借他們現在成為皇商的身份，勢必會對李家的生意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唐問贏得了最終的勝利！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但是唐問還是很高興，這兩個月她幾乎都快住在染坊了，就為了染出想要的顏色，以及研究顏色之後要怎麽固色不掉。
她以為贏了就是贏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東西要領。
唐問好奇地看著一個衙役端上來的看著就很高級的雕花紅漆托盤，上面蓋著紅綢，端到了她旁邊。
漆睿走了過來，面對她兩步開外停下，笑道：“祝賀！”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朝她笑，雖然很好看，但也沒有什麽新奇的，唐問心情激動著呢，沒註意這個，但是她腦海中卻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愛意值加兩百。積分加兩百，扣除欠債，餘愛意值兩百，積分三十。”
此時，漆睿已經將紅綢揭開，露出了底下黃銅做成的令牌，這是皇商的象征。
他才剛將之拿起，就看到對面的唐問茫然地啊了一聲，緊接著目光豁然轉到了自己臉上，眼眸晶亮璀璨，喜意滿滿。
漆睿接觸的人大多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像唐問這樣憋不住的還是第一次見，漆睿暗中搖頭，心想也能理解，畢竟皇商和普通商人地位天差地別，不論走到哪裏，都會被禮遇三分，甚至在某些時候還擁有特權。
李赟眼熱地看著唐問將那塊象征身份的銅牌接了過去，她快速掃了一眼，就掛在了腰帶上。
“廢物！”
得知資格被唐家搶走，李振庭怒不可遏，一連砸了幾個茶杯。
“唐家怎麽可能拿得出這麽好的布料來，一定是在別處得來的，冒充是自己生產的！”李振庭痛罵李赟，“早就知道你不如你大哥，沒想到你竟連早就安排妥當的事情都辦不好！以後李家交到你手上，只怕要被你敗幹凈！蠢笨！”
李赟垂著頭，將自己提出的置疑和漆睿的回答都說了一遍。
李振庭當然不相信。
“唐家若是有兩個月能造出織坊和染坊的實力，他們能落得如今的衰落下場？一定有詐！我們絕不能丟了皇商資格！馬上去聯合其他絲綢商，要求親眼見識一番唐家的“織坊和染坊”，到時候他們拿不出，事情才有回轉的餘地，馬上去辦！這件事再辦砸了，以後少東家，你就不要做了！讓李贛來做！”
李贛是庶出。
李赟聽得心寒，他爹百般看不上他這嫡出，卻對區區一個庶出青睞有加，實在是諷刺。
唐家贏得了皇商資格，次日大擺筵席，宴請親朋好友以及生意夥伴。
“問兒，你看一下，這是賓客名單，你有沒有要邀請的人？”
唐問接了過去，只見名單上，第一個賓客的名字就是漆睿。
唐問粗粗地掃了眼，隨即將名單還給唐鶴華，“沒有要補充的。”
唐鶴華喜不自禁，再次誇獎唐問，“問兒，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們如何會有這個榮耀？真是爹的好女兒！”
唐問笑了笑，“還多虧了爹支持我，不然我有再多的想法，也無法實現。”
唐鶴華拍了拍唐問的肩，“爹只是出了點錢，其他事情都是你辛苦去辦的...”
“老爺！”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父女二人轉過頭，來人是孫姨娘。
唐鶴華眉頭微蹙，“孫氏，你來這裏做什麽？”
孫氏看了唐問一眼，溫婉一笑，“是夫人，她吩咐我過來看看。”
聽說是夫人讓她過來的，唐鶴華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孫氏看了唐問一眼，才笑道：“我聽蒙兒說了，這次贏得皇商資格，問兒出了大力，我心想問兒真是了不起，雖然被李家退婚，但是自己有本事。只不過，問兒到底是女兒家，雖然李家的親事沒有了，以後還要嫁人的，拋頭露面到底不好，我就跟蒙兒說，叫他以後不要偷懶，凡事能做就做，畢竟現在唐家只有他能幫著老爺處理事情了。”
唐鶴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孫氏的話聽起來不太順耳，到底沒說什麽。
孫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瓜子臉，尚能看出年輕時候姣好的美貌，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她臉看著更加細長，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她臉上的心機。
唐問毫不客氣地說道：“雖說我們唐家家風寬宥，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姨娘還是稱呼我小姐的好，免得外人聽到說我們唐家沒規矩！”
孫姨娘還是第一次對上這樣犀利的唐問，吃驚的同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勉強笑了笑，這才道：“問兒這是怎麽了？我一直都是這樣叫你的啊？”
“姨娘一直都是這樣沒規矩？”唐問氣勢不減，“那以後姨娘可要講點規矩了，因為我們唐家身份不一樣了。你說我是被李家退婚？不，你錯了，是李家不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實情，那你為何要這樣說呢？貶低我就是在貶低唐家，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唐問逼近孫氏，孫氏被她說得一陣心虛，甚至不自覺地心虛得垂下了頭，唐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故作柔弱，實則心懷毒計的人，她盯著孫氏，笑了笑。
孫氏本來被她說得心慌意亂，聽到她的笑聲，心裏更是沒來由地膽顫，正要為自己辯解，就聽唐問繼續說道：“孫姨娘，你不會是以為我大哥死了，我爹就會讓你的兒子來繼承唐家吧？所以你現在才一改之前柔順的模樣，想要為自己兒子爭點利益？”
心中所想被人一語道破，孫氏驚得霍地擡頭，矢口否認，“不不，我絕沒有那個意思！”
唐問冷哼一聲，“不管你是不是這個意思，我可以先把話撂在這裏，就算我大哥不在了，還有我，還有安哥兒！你最好永遠都不要有謀劃少東家的心思，否則你不僅會一無所得，還會失去你現在的一切！”
孫氏臉色煞白，嘴唇囁嚅，“我沒有那個心思，小姐你誤會我了...”
唐蒙和孫氏母子一向表現都很聽話，唐鶴華倒沒有想過孫氏想要為唐蒙爭取地位，他見唐問教訓孫氏，不免有些不悅。
“問兒，休要無禮！”唐鶴華喝了一聲之後府，放低了聲音，“孫姨娘畢竟是長輩，她勤勤懇懇地伺候了你娘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得無禮。”
唐問看著孫氏，孫氏垂著頭，像以往一樣怯弱。
唐問一笑，道：“爹，我不過是擔心有的人生出不該有的想法，這才殺雞儆猴呢。孫姨娘，你說是嗎？”
孫氏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只覺得現在的唐問和原先比，像是兩個人，興許是因為唐逸天死了，才逼迫她成長了起來。
唐問當著孫氏，說道：“爹，我們接下來要做絲綢布料生意了，這一塊就交給我吧。”
聽唐問這樣說，唐鶴華乍然有些吃驚。在頃刻間，好些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
雖然在織坊和染坊上面，唐問功不可沒，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若是之前，唐問想做就由她去做，現在不一樣，唐家是絲綢皇商，為皇帝辦事，享受特權的同時，也要提著腦袋，若是有一星半點的差池，唐家的基業就將毀於一旦。
唐問將唐鶴華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但是她沒有出聲，等著唐鶴華做出決定。
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唐鶴華最終還是點頭了。
她畢竟是女子，雖然做出了一定的成績，但是將唐家交給她還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唐鶴華拍了拍她的手，“問兒，唐家就只有你一個嫡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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